蚕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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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5/4 14:0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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窦坦凤:养蚕的那些事事儿(上)

养蚕的那些事事儿(下)

作者

窦坦凤

回过头来说说蚕的一生。蚕的一辈子其实很短暂,而且它们终其一生几乎都在各种死吃和蜕皮中度过。刚孵化出来的蚁蚕,大约经过三天,就开始第一次眠食。它们昂起上半身,呆立着不动,一天之后,蜕去老皮,换上新装,继续胡世海喝的日子。如此经过四次周期不等的重生,终于涅槃成功,大约再吃七天左右的老食,开始作茧自缚,又过四五天后,它在茧子里化为蚕蛹,至此,一个个枣子样的茧子变成商品被卖掉,养蚕人的目的达成,为怕蚕蛹很快变为蚕蛾,影响质量,茧子很快被茧站蒸熟,蚕的一生随即宣告结束。这听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复杂,前前后后尚不足一整月,可现实生活中养蚕远不是那么简单。

一到三龄的蚕,只要温度适宜,消毒工作到家,吃得干净卫生,基本都能顺利进入大蚕环节。这期间蚕体尚小,进食量小,占地儿也不大,所以还比较轻省。等到四眠结束,蚕儿似乎一夜间迅速成长起来,吃桑的速度与数量都来了一个突飞猛进的增长,简直令人措手不及。有个词叫“蚕食”,很好地诠释了它们吃食的疯狂和惊人。如果养了一张蚕种,这时候两间土屋至少得搭起两层的箔棚来,另外还得加几个爬篮。劳力们每天至少要砍三担桑叶,女人和孩子们几乎一整天都在采桑叶、扒桑皮、喂蚕中度过。大蚕夜以继日地吃吃吃,好像抢着赴死似的,连觉都不睡,所以大蚕时节每晚上都要起来给它们添两三次桑叶。厚厚的新桑叶一撒上,耳边立刻响起一片急速的沙沙声,好像一场骤雨遽然而来。天热了,蚕大了,蚕吃剩下的叶脉,排泄的蚕沙很快在箔棚上积了厚厚一层,影响了蚕儿环境的舒适卫生,于是每隔一天就得为它们清理一回床铺。每次清理蚕沙之前,先给它们撒一次桑叶,以便吃货们片刻不停地进食,然后把蚕一捧捧、甚至一条条的挪到干净的地方,把它们制造的垃圾打扫出去,一小片一小片这样赶过来,直到成千上万条蚕统统搬家一次,这样一次大搬迁,必须把居住地扩大一大片,方能重新安置,因为它们长得实在太快了。

五月将尽的时候,雨水已渐渐增多。偶尔一天春雨潇潇,绵绵不绝,就把砍桑的人愁坏了,一天不去砍桑是不可能的,就是下刀子也得去啊,因为家里还有千军万马等着给养呢,一时供不上,它们就在箔上扬起头来,各种摇头晃脑,甚至爬到箔棚边上,爬到墙上,甚至跳楼似的掉到地上,到处游走,让人防不胜防。所以,大家只好穿了雨衣,扛了梯子,冒雨砍桑。雨天砍的桑很容易被弄脏,回家采下桑叶来,又得用大盆大瓮的井水反复淘洗,才能给那些祖宗们供上。

蚕儿越来越大,不几天就得上山做茧。晴天的时候,人们抽空到山上去,砍下一大背一大背的橡树枝或者青杨树枝,在太阳下晒干。然后把麦秸用桑皮捆成茶杯口粗的小把儿,以便到时候撑开架住,把树枝插在里面,搭成蚕山。

伺候蚕儿上山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,蚕山一点点搭起来,再把一条条变得透明饱满的熟蚕送到蚕山下,还得给有些尚欠一口的冤家们准备最后的晚餐,不然它们是少吃半口也不会干活的。清蚕沙、架蚕山、挪熟蚕、撒桑叶,所有的蚕都是这样的流程,一家人出出进进,手忙脚乱,直忙到头昏脑涨,腰酸腿疼,蚕儿上山了才能放松一下。

如果就这样顺利的老了蚕,得了白花花的茧子,那再怎么累也值了,问题是很多时候,蚕在吃老食的时候,也就是在生命即将进入最华丽蜕变的前几天,往往就陆续出毛病了,那可真是——出师未捷身先死,长使蚕妇泪满襟!小蚕时候如果温度过低,它们会终生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,吃食不够生猛,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,最后的结果是:它们比别的蚕晚了好几天,而且做的茧子又小又薄,只能聊胜于无,卖不了什么钱。小时伤了热的蚕,到大蚕时更是恐怖,它们吃了三五天老食,你正盼着它赶快把桑叶变成银丝呢,猝不及防的,某天早上,它们忽然内毒发作,集体出动,绝食不说,还义无反顾地四处乱爬,墙上、地上、箔棚边上,甚至爬出屋子,也不怕被鸡叼了去,内心的狂躁让它们无处不去,最后它们爬累了,懈怠了,随便哪个角落就默默死去了,这情景真是让经历了千辛万苦的蚕妇欲哭无泪!有一年我家的蚕看起来长势良好,个个身材修长,白里透青,令人欣慰。吃了三四天老食后,清理蚕沙时,忽然发现有几条僵蚕,姐姐立即狂撒防僵粉,可惜已经晚了,不知道此前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两三天的时间,一片片大蚕吃着吃着桑叶就僵住不动了,明明看着是好蚕,你伸手去抓它,却已经直挺挺一动不动了,一天一次清蚕沙,我们一簸箕又一簸箕把两箔棚的蚕倒出去了五分之四,最后一张蚕种剩下了不到半个角。一季子劳累,鸡飞蛋打,那滋味真是无以言说。蚕儿小时候管理不好,就不能善始善终,做好茧子。我忽然想到,蚕的生活和人生有没有相似之处呢?一个人如果小时候不被善待,年轻时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,临到后来,会不会英年早逝或疾病缠身呢?如果人生路上的磨难过多过重,最后想要功德圆满,是不是一种奢望呢?行文至此,不觉心生悲凉。

奶奶为了做鞋,偶尔一年会留下几斤茧子自己抽丝,这令喜欢吃蚕蛹的孩子很雀跃。奶奶都是先烧开一大锅热水,把茧子放进开水里一直煮,一直煮,虽然我不喜欢丑陋骇人的蚕,可想象那可怜的蚕蛹在梦想成蛾的憧憬中结束了一生,仍然觉得很残忍,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。奶奶用新炊帚在里面朝一个方向搅拌,直到所有茧子的丝都被搅起来,缠在炊帚上,奶奶拿一个“工”字形的“拐”,把漂亮的蚕丝缠在上面。很奇妙的,每个茧子都有一根不绝如缕的蚕丝,顺着这一根线头,就能“抽丝剥茧”,柔韧亮滑的丝线最后被完全剥离,露出那个伟大的“劳动者”——已被煮熟的蚕蛹,弟弟妹妹欢呼着享受美食,而我,看着那饱满的、浑身道道的蚕蛹,看着那死者身边最后一件蜕下的蚕衣,瞬间记起它的前生,那是又软又滑令人恶心的虫子,所以,即使它是世间最顶级的美味,我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食欲。

蚕蛹吃过了,蚕丝染成花花绿绿的颜色,在大大小小的鞋子上插花,精致、美观、养眼,穿上这样的鞋子,我只觉得脚下生辉,全然忘记了那鞠躬尽瘁却让我生厌的蚕了,我是多么健忘啊!

隆重的养蚕季就此落幕,农人们又开始做麦收的准备了,小麦已经黄梢,桑树开始休整,爬篮啊、箔棚啊,洗刷干净后安放到南棚上,我重新回到屋子里睡觉,孩子们不再惦记桑葚,他们到田野里去搓鲜麦粒吃了。养蚕的那些事事儿告一段落,明年的这个季节,它们注定还会被提起,被重复。一天天,一年年,乡亲们的日子就是这样平淡而又充实,他们在劳动中,在希望中,坚定而又踏实地向前走着。

回想那些养蚕的日子,爱恨交加,喜忧参半,这,大概就是生活的况味吧!

图片/网络

窦坦凤,小学语文教师,任职于嵩山小学。爱孩子,爱读书,希望每个自己教过的学生长大后,都会认为遇到自己是一生的幸运。

苏小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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