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玩了四个月的水和泥巴,我们回家了。
跟上次出城走的同一条路,过江的时候看见黄鹤楼跟鹦鹉洲大桥,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,慢慢睁大了眼睛往窗外瞧,脖子恨不得化作弹簧弹射出去的模样。
其实窗外什么都没有。
只有安静的楼,或明或暗的灯火,还有夜晚沉默的树和风。
拐进武珞路的时候有临时的交通管制,要等长长的一个车队通过,执勤的警察笑着问我们说,
是回老家吗?一路顺风呀。
0
老家的生活就像是换了一个画风。
对慢慢来说,天地陡然开阔了许多——
有可以开怀大吃的各种瓜,有每天来讨鱼吃的小花猫,有称呼不同的各家亲戚,有大的小的伙伴跟朋友,可以出门去踢球,可以帮奶奶去挖土豆,可以上街去买东西,可以在院子里就地玩水玩泥。
还可以在路边早餐店,要一杯绿豆沙,要一碗牛肉面,
再要一瓶橙子味的汽水。
咕嘟一口喝下肚,他眯着眼睛说,有点点辣,
可是好爽啊。
03
而对于我来说,生活一下变得很慢。
慢到要用“月”来计算。
四月是水边野生的蔷薇花,五月是泼泼辣辣的栀子花,然后是红的粉的月季花,黄的橙的美人蕉,还有蓝的紫的无尽夏。
我很爱出门去走。
有时候慢慢愿意,就带着他一起。
外面比院子大得多,是一整个植物的海洋,无比广阔。
接骨草长得高高大大,开一大蓬白色小花,结一大蓬橙黄小果,用来过家家最是不错。
小蓟的花头长得毛茸茸,又结实,又软和,拿回去当做小扫帚,给蚕换桑叶的时候扫蚕沙,正好用。
紫茉莉的花看上去普普通通,结出来的种子却活像小型地雷,成熟了就掉下来,黑黝黝的一颗接着一颗,
扑通,扑通。
水杉的叶子像羽毛,银杏浑身长满了小扇子,杨树的叶子宽大似手掌,枫杨的种子结成长长的一串一串,有风吹的时候,就默契的开始大合奏。
还有构树。
构树的果子像梧桐,都是敦实的小圆球球,又在圆球上额外长一圈红色果肉,往地上一掉,啪的一声汁液溅开,过一会儿蚂蚁们就要呼朋唤友的奔过来。
以及名字跟模样就很滑稽的木贼。
中空的茎就那样大喇喇的从土里冒出来,光溜溜,仿佛是从外星球跑来的新物种。
也有讨人厌的家伙。
比如慢慢就很不喜欢的拉拉藤。
它们总是伸长了手,茎上密布着倒长的小刺,在你经过的时候,拉住你的胳膊,缠住你的衣袖,不让你走。
有时候我觉得,跟人类相比,植物好像是更接近永恒的东西。
它们会经过一个人的童年。
又经过下一个。
04
这是搬来武汉的第3个年头。
以前总觉得这里很熟悉。
湖北么,到处的节奏都是一样的。
尤其是夏天。
沿街有白兰和栀子卖,菜市场里有藕簪,还有脆生生的红菱跟莲蓬,等过了梅雨季,虽然整个城市就如火炉一般越烧越猛,但我老觉得,这是武汉最好的时候。
会一直持续到中秋,满城都是桂花的味道,浓得像是烈酒。
不过有些东西好像是变了。
菜市场撤了好些个小摊,再也没有人在街边支着小车叫卖,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口罩,低着头,在路上行色匆匆。
端一碗热干面一边拌一边吃一边走的人群,路边大排档烤串和小龙虾的烟火气,菜市场里的鼎沸人声,
暂时的,全部都,不见了。
05
回来的第二天,我去瞧我的电动车。
还披着冬天挡风用的罩子,杵在车棚子里,看上去有一点呆,又有一点愣。
试着重新给它充电,花了好几分钟,才摸到充电接口。
原来就在座椅的下头。
再看自己的手,粘着一缕一缕的蛛网,还有厚厚的土。
慢慢问我说,妈妈,你怎么找了这么久。
是啊,我怎么找了这么久。
大概有些事的改变,是要用一点时间,再回头,才会发觉有。
就像慢慢脸上新长出来的一颗痣。
而路盲如我,
居然也学会了开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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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托,离婚才不是顾佳真正重要的功课
这一桌牌,我不玩了。
打小孩还有所谓“正确”的方法??我真是服了,屎上雕花有意思吗?恕我直言,那些手把手教你怎么给孩子读书的文章,绝大多数都是吃饱了撑的
嘘,听我说,万能钥匙是有的。
我真是烦透了“懂事”这两个字。